回到张家大院,张堂文看到小半年没见的兄弟张堂昌正坐在前厅里喝茶,心中终于升起了一阵暖意。
可他的脸,却一直甭得紧紧的。
“回来了?”
“回来了!”
“货怎么样了?”
“不到四成了,按要求,慢慢送,估计得拖到入夏了。”
“怎么要求怎么做吧!”
“那是,毕竟人家出钱!”
张堂昌审视着张堂文的脸色,几个月不见,消瘦的多了,气色也不似之前那般中气十足了。
看来张春寿一事,还是对他打击不小。
“福儿...还好么?”
“还好。”
“又去公学了?”
“嗯!”
张堂昌不由抿了抿了,他一直觉得老宅起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,他隐隐约约感觉,这事怎么仿佛跟张堂文与杨鹤汀相交有那么一丁点千丝万缕的关系。
张春福可是张堂文唯一的儿子了,还敢让他去南阳公学,去杨鹤汀那里,张堂文的心得是有多大啊?
“这事儿你怎么看?”张堂文打了打靴子上的尘土,冷不丁的问道。
“唔?哪个事?”
“过继之事!”
“这个...”张堂昌犹豫了一下,咬了咬嘴唇,他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明说。
张堂文就剩张春福一个儿子了,要是万一...
万一这个儿子也没了,他张堂文可就断后了,按着老规矩,长房长子无后为继,他这个弟弟可就要执掌张家权柄了。
张堂昌故作轻松地向后靠了靠,“这是哥哥你的家事,我...不便说什么!我觉得那些长辈也是多此一举,不就是过继了个下人的孩子么?说到底四儿也是家生子,跟姓张的没啥两样!比起亲近来,四儿怕不是比那些不出五服的老亲还强些!”
张堂文抿嘴不言,心中倒是有些欣慰了。
他原想着,张堂昌也一定是摆明了要反对的。
若是张堂昌不说什么,无论是后院的小张氏,外面的那些老亲旧眷,在张堂文眼中都算是好打发的。
正想着呢,张柳氏从屋外端着两杯参茶过来了。
“回来了?外面风大,喝杯热茶暖了暖身子吧!”
张堂文接过参茶,一饮而尽。
借着他仰头的功夫,张柳氏瞧见这主子的眼角似乎还有一丝泪痕没有擦去。
张堂文对四儿有愧疚,但却绝没到这么久了还会落泪的地步。
他必然是去张春寿坟上了。
可是老规矩里可是禁止白发人给黑发人上坟祭祀的,张柳氏不由轻声叹息了一下,这冤家,着实不让人省心啊!
“嫂嫂似乎有什么烦心事?”
“唔?没有...只是自从寿儿走了,落下个气短的毛病。”
张堂昌瞅了瞅张堂文,干笑道:“我托人去关外挖的老参回头让你弟妹拿过来点,那东西补气是最好不过的!”
张柳氏笑了笑,便出去了。
张堂文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堂昌,“这小半年,在开封府没出什么问题吧?”
张堂昌一愣,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,便是廖启德的身影,但他嘴上却是硬的很,“能有什么事儿啊!人拉车载的又轮不到我上,听听河南梆子,喝点小酒,自娱自乐罢了!”
张堂文打量着张堂昌,默默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面上。
张堂昌的性子,他还是知道,别看他说的轻松,真有什么事他也会闷着不说,说了感觉像是他解决不了似的。
但张堂文最怕的就是这点儿,这屯棉的伊始,便是如此。
若是一早便实话实说,哪里来的这些麻烦,哪里至于连累寿儿...
张堂文双手按在膝上,缓缓站起身子,“等把眼下这事儿办完,你跟我去一趟汉口。”
“唔?”张堂昌一愣,刚喝到嘴边的参茶差点洒了出来,“汉口?去干吗?”
张堂文瞧了瞧屋外,小声说道:“借着拜会钱老板的名义,看看我们的货到底是怎么安置的。虽说,钱老板是帮我们解了困,但做生意,不能含含糊糊!我也许久没出过远门了,按规矩,家里出了这种事,我是要躲开回避的...”
张堂昌默默地看着张堂文,这棉花如此大费周章地弄去汉口,不用动脑子也知道绝对不是正经生意,含含糊糊拿钱办事是再稳妥不过的了!这时候去什么汉口啊!人家钱老板会怎么想?
还是说,这个哥哥想更深入一层?
张堂昌不由想起去年跪在南阳县衙门口的那一幕,那明晃晃的钢刀和黑洞洞的枪口,还有启封那句冷冷的“诛九族!”
张堂昌不由一个寒颤,手一哆嗦,参茶溅了自己一腿。
“不就让你出趟远门么?汉口和开封不差不多距离,至于如此慌张么?”
“嗨...哥哥这是取笑我了,感情你是忘了弟弟我当年也是在汉口从的军么?那边...还有几个老相好许久没见了,想起来...多少有些激动!”
“一天天的,没个正经!”张堂文微微一笑,说归说,他还是习惯张堂昌这般插科打诨的脾性,亲切,而且没有距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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