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云天把鱼形玉佩往靴筒深处塞了塞,转身走向临时搭建的药棚。
晨光将昨夜残留的血迹晒成褐色的痂,马蹄铁踏过青石板的声音里掺着病马虚弱的嘶鸣。
张兽医正在捣药的手抖得厉害,石臼里本应磨成细粉的黄连撒出来大半。
木门被推开时他整个人弹起来,后腰撞翻了晾晒药材的竹筛。
"萧、萧公子…"他胡乱抓起几片甘草往石臼里丢。
萧云天用刀鞘挑起那堆散落的药材,腐臭的乌头块茎滚到张兽医脚边。"三天前你配的解毒方子里,少了白鲜皮和地锦草。"他靴尖碾碎一块发霉的苍耳子,"马吃了你的药,夜里排出的粪水里带着血丝。"
张兽医扑通跪在满地药材中间:"小的真不知道那些土匪会下死手……"
"但你知道他们给的毒药配方。"萧云天从怀里掏出半块染血的布料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药材用量,"灰衣人死前怀里揣着这个,字迹和今晨从你药箱夹层搜出的账本一模一样。"
郭启适时将铁剑横在张兽医颈侧,剑锋压出一道血线。
"七步倒混着断肠草!"老兽医终于崩溃嘶吼,"解药需配上等血竭化淤,外加三钱雪山红景天煎水冲服!"他哆嗦着扯开衣襟,露出腰间溃烂的毒疮,"他们给老朽也下了蛊,若三日内不用红景天解毒……"
萧云天抓起药棚梁上挂着的麻绳,将人捆在立柱上:"郭启,盯着他写出全部剂量。"转身时余光扫过墙角药柜,第三层抽屉边缘沾着可疑的黑色粉末——今晨搜查时那里分明是空的。
正午的日头晒得马厩蒸腾起腥臊的热气。
萧云天对照着药方清点药材,装着血竭的陶罐突然从架子上跌落。
郭启冲进来时,正看见他用匕首挑开罐底夹层,潮湿的石灰粉簌簌落下。
"被调包了。"萧云天抹了把溅到下巴的陶片碎渣,"真的血竭遇水即溶,这些是染色的松脂。"
马帮首领踹翻了熬药的火炉,通红的炭块引燃了半垛草料。"车队里存着的血竭上月刚卖给江南药商!"这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此刻急得扯下包头布,露出光秃秃的头顶,"最近的药材集市在八十里外的青阳镇……"
萧云天突然抓起药棚角落的簸箕。
晒干的紫珠草底下藏着几片暗红色碎屑,他用指甲刮下些粉末按在舌尖,浓重的铁锈味立刻在口腔炸开。
"昨夜战死的马。"他吐出染红的唾沫,扯过装箭头的牛皮袋,"郭启,带人把马尸颈部的凝血块刮下来。"
二十七个汉子举着剔骨刀冲进曝晒的烈日里。
萧云天将收集来的半碗暗红色结晶倒进药锅,沸腾的汤药突然泛起诡异的蓝光。
郭启按着剑柄倒退两步:"这真是解药?"
"马匹中的是血蛊,凝血块里残存着雌蛊分泌物。"萧云天盯着逐渐转成琥珀色的药汁,"张兽医说的血竭本就是替代品,真要用活马心头血——不过我们没时间了。"
当最后一丝蓝光消散时,马帮首领突然暴起揪住萧云天衣领:"你要是敢拿我兄弟的命赌……"
萧云天反手将滚烫的药汁泼向最近的病马。
众人屏息看着那匹枣红马抽搐着吐出黑血,突然挣扎着站起来啃食槽底的草料。
夕阳西沉时,七十二匹战马全部灌了解药。
萧云天却站在熄灭的药炉前,盯着掌心三根没能融化的血竭碎块——这是从张兽医指甲缝里抠出来的。
马帮首领捧着酒坛过来时,正听见他对郭启冷笑:"老东西故意漏说血竭要配雪山红景天,若非我改用马血……"
"萧公子!"马帮首领重重放下酒坛,"李二那叛徒抓到了!
这龟孙子想趁乱往水井里倒毒粉!"
地窖里捆着的精瘦汉子满嘴是血,怀里掉出的银票印着京城永昌钱庄的暗纹。
萧云天用靴尖挑起那张银票,突然转头问:"青阳镇的雪山红景天,市价多少?"
"去年大雪封山后涨到五十两一钱。"郭启擦拭着剑上的血渍,"但开春后商路……"
萧云天抬手打断他,从叛徒衣领夹层扯出半张当票。
泛黄的纸张上"雪山红景天二两"的字迹,与刑部驿卒送来的密信日期完全重合。
"备马。"他将当票拍在酒坛上,坛底未干的药汁缓缓晕开墨迹,"天亮前我要见到青阳镇药铺掌柜的舌头。"
萧云天捏碎掌心血竭残渣时,郭启的马蹄声撞碎了山崖间的晨雾。
青骢马前蹄还沾着带冰碴的泥浆,褡裢里滚出三支裹着霜花的红景天。
"北坡断崖的冰缝里藏着片药田。"郭启甩开冻硬的披风,靴底掉下几片带齿的绿叶,"有猎户在附近见过灰衣人。"
萧云天碾碎的花瓣渗出胭脂色汁液,混着昨夜收集的凝血块倒进陶瓮。
药汁沸腾时腾起的白烟凝成蛇形,被他一剑劈散。
马帮首领亲自盯着二十口药锅同时熬煮,孙姓汉子抱着胳膊冷哼:"拿畜生血配药,也不怕遭报应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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