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卷着沉水香的余韵掠过洞顶，玄色身影在洞口停留了三息。
慕星黎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，她能清晰听见黎玄澈胸腔里传来的低低轰鸣——那是神族血脉在警惕时的本能震颤。
直到那道威压如潮水般退去，黎玄澈的九尾才缓缓收进脊背，他低头看向慕星黎，喉结动了动，终究只说了句：“走了。”
“是凌霄仙尊？”云阡润的声音细若蚊蝇，指尖还掐着隐息阵的诀印。
她素日苍白的脸此刻泛着青，显然刚才那股压迫感让她这个阵法师都险些破功。
沈初序的青铜罗盘“咔”地发出轻响，指针突然疯狂旋转，在石地上投下晃动的阴影：“有活物接近。”
慕星黎的脊背瞬间绷直。
前世被慕华安推下忘川时，她最后看到的就是这张脸——眉峰微挑，眼尾带笑，像极了记忆里那个会蹲下来给她系鞋带的养父。
此刻月光从洞顶裂缝漏下，照在男人腰间的玉牌上，“慕”字被血锈染得发黑。
“隐蔽。”黎玄澈的手掌按在慕星黎后颈，温热的触感透过衣领渗进来。
他的九尾化作无形屏障，将四人的气息彻底揉碎在石缝里。
慕星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，一下下撞在肋骨上，像在敲一面催命的鼓。
慕华安的皮靴碾过地上的碎石，每一步都带着刻意的缓慢。
他站在洞口，鹰隼般的目光扫过石壁上的弩箭坑，扫过云阡润方才画定魂印的银光，最后停在兽首石雕猩红的眼睛上。
“小崽子们倒有几分本事。”他低笑一声，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，“不过——”他忽然转身，直勾勾望向四人藏身的石堆，“再聪明的老鼠，也躲不过猫的爪子。”
慕星黎的后颈泛起凉意。
她知道慕华安看不见他们，但那双眼睛里的阴鸷，和前世在忘川边时一模一样。
那时他也是这样笑着，说“星黎最乖了，替养父去下面探探路”，然后推她落崖。
“走。”黎玄澈的声音裹着灵力，直接钻进她识海。
他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微光，是只有两人能看懂的手语：跟紧我。
慕华安的身影没入洞深处时，腐臭的气息更重了。
沈初序摸出帕子捂住口鼻，却被慕星黎拽住手腕——隐息阵最怕外力扰动。
少年会意，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，掌心的温度透过茧子传过来：“别怕。”
洞道越走越窄，石壁上开始渗出暗绿色的黏液，滴在地上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。
云阡润的定魂印在黏液里迅速消融，她咬着唇又点了三道，发尾沾了黏液的地方立刻焦黑卷曲。
慕星黎看得心尖发颤——这是蚀骨毒，前世她中过一次，疼得在地上滚了三天三夜。
转过最后一道弯，洞厅的景象让四人同时屏住呼吸。
正中央的石台上，立着半人高的青铜鼎，鼎中翻涌着黑红色的液体，散发出甜腥的气息。
慕华安站在鼎前，怀里抱着块半人高的石碑，表面的符文被血渍浸透，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。
他的指尖划开掌心，鲜血滴在石碑上，嘴里念诵着晦涩的咒文：“以血为引，以骨为媒，吾愿献百族精魂，换邪神重临——”
“是上古神族的封印。”黎玄澈的声音贴着慕星黎耳畔响起，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垂，“他要复活邪神。”
慕星黎的瞳孔骤缩。
前世她曾在神族古籍里见过类似描述：邪神被封印时，用的是九尾神族的心头血、万妖的骨、凡人的魂。
而复活它的仪式，需要献祭同等分量的鲜活生命。
“他疯了。”云阡润的指甲掐进阵盘边缘，“上个月青丘山的屠村案，前月苍梧镇的失踪孩童……都是他干的？”
沈初序的青铜罗盘突然炸成碎片。
少年盯着掌心的残片，喉结滚动：“罗盘里的灵玉碎了——这洞厅的灵力被抽干了，全用来养这块石碑。”
慕华安的咒文越来越快，石碑上的符文开始流动，像活过来的蛇。
鼎中的黑红液体突然沸腾，溅在慕华安的锦袍上，烧出一个个焦洞。
他却像感觉不到疼，眼中泛着癫狂的光：“只要邪神苏醒，我就是新的天道！”
“动手！”黎玄澈的九尾骤然展开，金红的毛发在洞中掀起飓风。
他指尖弹出一道金芒，精准击中石碑底部的阵眼——那是慕华安布下的护阵核心。
“轰！”
石碑剧烈震颤，符文瞬间暗淡。
慕华安踉跄后退，怀里的石碑“当啷”落地。
他猛地转头，目光如刀：“星黎？”
慕星黎向前一步，腰间的剑“嗡”地出鞘三寸。
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神族血脉在沸腾，九尾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：“慕华安，你欠我的，该还了。”
“好，好。”慕华安突然笑了，从袖中摸出半张泛黄的契约残页。
月光透过洞顶裂缝照在上面，“这是你生父当年与凌霄仙尊的血契——他用你的命换千年寿元，我不过是替他完成约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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