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，青石板路上映着最后一抹晚霞。陆明远与宋雨薇并肩而行，两人的影子在石板缝间交错。
宋雨薇发间的银钗随着步伐轻轻晃动，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道细碎的银光。她的裙裾扫过路边的野菊，带起几片飘落的花瓣。
"这次去府城，可有什么收获？"宋雨薇的声音轻柔，像是怕惊扰了栖息在屋檐下的燕子。
陆明远从怀中取出一个靛蓝布包，解开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
几颗红艳欲滴的番茄滚落在他掌心，表皮上还凝着细小的水珠。"不仅找到了辣椒，还有这个——番茄。"
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番茄光滑的表皮，沾上了几滴晶莹的露水。
雨薇好奇地接过一颗，番茄在她白皙的掌心中显得愈发红艳。"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蔬菜，"
她将番茄举到鼻尖，清甜的果香钻入鼻腔，"长得倒像是红灯笼。"
"等有时间，我亲自做番茄火锅给你尝尝。"陆明远说着，目光落在宋雨薇被夕阳染红的耳垂上。
一阵晚风吹过，路旁的桂花簌簌落下，几点金黄缀在她的发间。
转过街角，一座三层的朱漆楼阁映入眼帘。檐角的风铃在晚风中叮咚作响，铜环上斑驳的铜绿诉说着岁月的痕迹。
陆明远仰头望着飞檐上蹲坐的脊兽，眼中映着最后一缕天光。
"现在该去租个酒楼了。"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，温润的玉质触感让他想起番茄光滑的表皮。
宋雨薇抿嘴一笑，发间的珍珠步摇随之轻颤："巧了，这座醉仙楼正是母亲的嫁妆。只是…三年前出了点意外，
被当时的周知府被查封了，母亲又忙，没时间，这醉仙楼就闲置了，这不，听说你要开酒楼，母亲就想起了。"
醉仙楼坐落于清河府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正中段，这条贯通南北的商衢要道上。整条街只有一家翠玉楼。三层朱漆楼阁飞檐翘角，鎏金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此处乃四通八达之地：往北半里便是府衙官署，每日往来官吏如织；向南百步即达运河码头，商旅货担络绎不绝；
东临城隍庙市集，每逢三六九日便人声鼎沸；西接书院街巷，文人雅士常在此流连。每日辰时起，街上便车马辚辚，轿帘如云。
贩夫走卒的吆喝声、商队驼铃的叮当声、书生吟诵的诗句声。
更妙的是楼前正对十字路口，四方来客皆需经此。
每逢饭点，楼上雅座可俯瞰整条街巷人头攒动的盛况，楼下散座则常有行商歇脚。
她抬手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，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。
踏入大堂，陈年的松木香扑面而来。夕阳透过雕花窗棂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宋雨薇的绣鞋踩在磨光的青砖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"一个月租金一百两银子。"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，惊起了梁上的一对燕子。阳光穿过她耳边的碎发，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陆明远的手指抚过一根红漆立柱，指腹感受到木料上细腻的包浆："三层楼都租给我们？"
"正是。"宋雨薇点头时，珍珠步摇在颊边轻晃，"不过..."她顿了顿，指尖划过窗台上的积灰，"母亲要签正式的租契。"
陆明远在大堂中央站定，靴底碾过地砖上的一道裂纹。
"一楼就做普通堂食。"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，"摆二十张柏木方桌，配长条板凳。"
阳光透过敞开的门扉，照在墙角的一丛蛛网上，银丝闪闪发亮。
宋雨薇走到柜台前，手指轻叩台面，厚重的实木发出沉闷的回响："这里可以做账台。"
"每张桌子中间要挖圆洞。"陆明远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，在柜台上画了个圈，"放铜火锅用。"铜钱在木板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。
踏上楼梯，松木台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二楼比一楼更加开阔，八扇雕花木窗大敞着，穿堂风掀起宋雨薇的裙角。
"这里做隔断雅间。"陆明远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，"用紫檀木屏风隔开，每间挂竹帘。"
他的指尖掠过窗边的灰尘，在阳光下扬起细小的金粉。
宋雨薇倚在窗边，远处的运河泛着粼粼波光。"
屏风上可以绣四季花卉，"她的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击，"春兰、夏荷、秋菊、冬梅。"
一阵风过，檐角的风铃叮咚作响，惊起了窗外柳树上栖息的麻雀。
登上三楼，木质楼梯的声响变得沉闷起来。推开雕花木门，整个县城的景色尽收眼底。运河上的帆影点点，远处的山峦如黛。
"这里只设六间雅室。"陆明远的手指抚过窗框上精细的缠枝纹，"用上好的黄花梨木做桌椅。"
阳光透过他的指缝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宋雨薇的发丝被高空的风吹起，在夕阳中泛着金色的光晕："可以给雅室起些风雅的名字。"
她的指尖在窗玻璃上划过，留下一道雾气蒙蒙的痕迹。
"听雨轩、望月阁、揽星台..."陆明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。暮色渐浓，酒楼里的光线暗了下来，
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棂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，拉得很长很长。
"就这么定了。"陆明远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。
楼下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，惊起了栖息在屋檐下的燕子。
宋雨薇从袖中取出一份契约，羊皮纸在昏暗中泛着柔和的光泽："明日就去找母亲画押。"
她的指尖在契约上轻轻一点，留下一个模糊的指印。
远处传来第一声蛙鸣，夜色终于笼罩了整座酒楼。
只有檐角的风铃，还在晚风中轻轻摇曳，发出细碎的叮咚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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