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缓缓驶出城门,木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,发出规律的"咯吱"声。宋雨薇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,让春风拂面而来。城外官道两旁的柳树抽出嫩绿的新芽,柔软的柳枝在春风中轻轻摇曳,像少女的秀发。远处田野里,金黄的油菜花开得正盛,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锦缎,几只彩蝶在花间翩翩起舞。
"姐姐快看!"宋雨薇指着远处的一片桃林,兴奋地拍着窗框,"那边的花开得多好!像粉色的云霞一样。"
宋雪芙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望去,果然看见一片粉色的云霞。她不由得想起未出阁时,每年春天都要和妹妹去赏花的情景。那时候她们会带着点心,在花树下吟诗作画,一待就是一整天...回忆让她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。
"大姐要不要弹一曲?"陆明远的声音从车外传来,他骑着马跟在马车旁,"听说大姐的《高山流水》弹得极好。"
宋雪芙微微一怔,下意识地抚了抚鬓角:"荒废多时,怕是要贻笑大方了。"
"怎么会!"宋雨薇凑过来,眼睛亮得像星星,"姐姐的琴艺连父亲都称赞呢。上次..."她突然住了口,想起姐姐上次弹琴还是出嫁前的事,不由得有些黯然。
陆明远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,适时岔开话题:"前面有片草地,背靠小山,面朝溪流,我们就在那里歇脚如何?"
选定的地方是处小山坡,视野开阔,远处青山如黛,近处野花遍地,红的、黄的、紫的,像打翻了的颜料盘。
红袖和绿竹麻利地铺好锦缎,那是一块湖蓝色的绸布,四角用银线绣着缠枝花纹。她们又取出几个绣墩摆好,最后才将食盒里的点心一样样取出,摆在描金的瓷盘里。
宋雨薇像只欢快的小鹿,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把野花回来,发间还沾着几片花瓣。"姐姐,给你。"
她将一束淡紫色的野花递给宋雪芙,"这叫勿忘我,可好看了。我特意选了开得最好的几朵。"
宋雪芙接过花束,指尖轻轻抚过娇嫩的花瓣。花瓣上还带着晨露,凉丝丝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。有多久没人送她花了?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。
在林家,她每天面对的不是账本就是绣绷,连院子都很少出。想到这里,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花茎。
"大姐请用茶。"陆明远递上一杯清茶,青瓷茶杯上绘着山水,茶汤澄澈,飘着几片舒展的茶叶。
宋雪芙接过茶杯,突然问道:"明远,你觉得女子该不该有自己的喜好?"
陆明远一愣,随即认真地说:"自然应该。琴棋书画也好,其他爱好也罢,只要是真心喜欢的,都值得花时间钻研。
我母亲生前就极爱养花,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草,父亲从不阻拦。"
宋雪芙若有所思地点头,低头抿了一口茶。茶水温热,带着淡淡的茉莉香,就像她此刻慢慢回暖的心情。她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,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松动。
绿竹小心地取出古琴,放在临时搬来的红木小几上。这张琴通体漆黑,琴尾处镶着一块温润的玉石,琴弦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光。
宋雪芙净了手,用帕子仔细擦干,这才轻轻抚过琴弦。久违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发颤。
"大姐要弹什么曲子?"陆明远轻声问,声音放得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。
"《高山流水》吧。"宋雪芙深吸一口气,指尖轻轻拨动琴弦。第一个音符响起时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琴声如山间清泉,时而舒缓如溪流潺潺,时而激越似飞瀑直下。宋雪芙微闭着眼睛,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,整个人仿佛与琴声融为一体。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,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,连发间的玉簪都变得透明起来。
宋雨薇托着腮帮子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姐姐。这一刻的姐姐,美得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仙子。她突然想起小时候,姐姐常常在院子里抚琴,而她就在一旁跳舞。那时候的姐姐,眼睛里总是带着笑,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...
琴声戛然而止,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久久回荡。宋雪芙睁开眼,发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她,连不远处吃草的马儿都抬起了头。
"怎么了?"她有些不安地问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,"可是弹错了?"
"太美了..."宋雨薇喃喃道,眼眶有些发红,"姐姐弹得比从前更好了。就像...就像真的看到了高山流水一样。"
宋雪芙摇摇头,一缕碎发从鬓角滑落:"生疏了。"但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,显然心情很好。这是她嫁入林家后,第一次感到如此畅快。
陆明远递上一块素白帕子:"大姐擦擦手。"
宋雪芙接过帕子,突然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磨出了淡淡的红痕。多久没弹琴了?久到连手指都变得娇嫩了。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一阵酸楚,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。
"姐姐,"宋雨薇凑过来,小声问,"在林家...你经常弹琴吗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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