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爹!娘!"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,在闷热的午后格外悦耳。
陆明远紧随其后,他穿着一件靛青色的长衫,衣襟已经被汗水浸透,贴在身上。但他的步伐稳健,神情从容,丝毫看不出长途跋涉的疲惫。
宋知府和夫人已经迎到了院中。宋夫人一把拉住女儿的手,心疼地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水:"怎么这个时候才到?路上可还顺利?"
陆明远上前一步,恭敬地行礼:"岳父、岳母,小婿回来迟了,让二老担心了。"
宋知府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。阳光照在陆明远的脸上,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。虽然风尘仆仆,但他的眼神清澈明亮,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"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"宋知府点点头,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紧绷,"路上辛苦了,快进屋歇歇吧。"
回到正厅,丫鬟们已经备好了凉茶和点心。宋雨薇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绿豆糕就往嘴里送,被宋夫人轻轻拍了下手:"慢些吃,没规矩。"
陆明远却只是端起茶盏,轻轻抿了一口。他的动作优雅从容,与宋雨薇的急切形成鲜明对比。宋知府在一旁暗暗观察,心中的忧虑又加深了几分。
"明远啊,"宋知府斟酌着开口,"听说你这次不仅考了县案首,还拜了陈老夫子为师?"
陆明远放下茶盏,恭敬地答道:"回岳父,确有此事。陈老厚爱,小婿受之有愧。"
宋知府和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。宋夫人会意,拉起女儿的手:"雨薇,你陪娘去厨房看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。"
宋雨薇看见母亲严肃的表情,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出去了。临走时,她还不忘回头对陆明远做了个鬼脸,惹得陆明远忍不住轻笑。
厅内顿时只剩下翁婿二人。一阵微风吹过,茶几上那片海棠花瓣终于从茶水中飘了出来,落在紫檀木的桌面上。
宋知府深吸一口气,决定开门见山:"明远啊,为父有件事想与你商议。"
陆明远坐直了身子,神情专注:"岳父请讲。"
"你如今有了这案首的名头,又得名师指点,将来前途不可限量。"宋知府的声音有些发紧,"只是...你这赘婿的身份..."
陆明远已经明白了岳父的顾虑。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坚定:"岳父是担心,这身份会给我带来不便?"
宋知府点点头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:"为父在想...要不要给你解除这赘婿的身份?"
厅内一时寂静无声。窗外的知了不知何时停止了鸣叫,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。那片海棠花瓣被风吹得轻轻颤动,仿佛也在等待陆明远的回答。
陆明远站起身,走到宋知府面前,郑重地行了一礼:"岳父厚爱,小婿感激不尽。"他的声音沉稳有力,"但这赘婿的身份,是小婿自愿接受的,从未觉得是负担。"
宋知府愣住了,他没想到陆明远会这样回答。
"当年若非岳父收留,小婿早已饿死在陆家祖宅。"陆明远继续说道,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,"更何况雨薇待我情深义重,我岂能因为些许功名就背弃诺言?"
阳光透过窗棂,在陆明远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的表情坚定而诚恳,没有一丝虚伪。
宋知府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。他站起身,拍了拍陆明远的肩膀:"好孩子...好孩子..."声音竟有些哽咽。
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宋雨薇冲了进来,手里还拿着一块没吃完的绿豆糕:"爹!你们在说什么呢?怎么把我们都支开了?"
宋夫人紧随其后,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。她看了看丈夫泛红的眼眶,又看了看陆明远坚定的神情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宋知府突然大笑起来,笑声洪亮,惊飞了窗外树上的几只麻雀:"没什么,没什么!为父只是和明远说了些男人之间的话。"
宋雨薇狐疑地看了看父亲,又看了看陆明远:"真的?"
陆明远微微一笑,接过她手中的绿豆糕:"真的。岳父只是嘱咐我要好好待你。"
宋雨薇的脸顿时红了,一把抢回绿豆糕:"谁要你待我好了!"
厅内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笑声。那片海棠花瓣终于被风吹起,飘出了窗外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如同一个完美的句号。
宋知府看着眼前这对璧人,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。他悄悄握住夫人的手,发现她的手心也是汗津津的。两人相视一笑,所有的忧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。
窗外,知了又开始鸣叫,像是为这个圆满的结局奏响的欢快乐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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