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,老妇人浑浊的双眼突然涌出泪水,顺着脸颊滚落。她颤巍巍地从竹椅上起身,膝盖一软,"扑通"一声跪在了陆明远面前。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摆。
"公子救命啊!"老妇人的声音嘶哑凄厉,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哀嚎,"这十几年来,黑风寨无恶不作..."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"老妇人的丈夫和儿女...都遭了这黑风寨的毒手啊!"
陆明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半步,靴子踩在散落的针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。他急忙弯腰去扶老妇人,"婆婆快请起!"他的声音微微发颤,"这...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"
老妇人执意不肯起身,跪在地上仰起脸来。油灯的光照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,沟壑中蓄积的泪水反射着微光。她的嘴唇剧烈颤抖,露出几颗残缺的黄牙,
"黑风寨的恶行罄竹难书。每年秋收时节,这帮匪徒便如蝗虫般倾巢而出,手持明晃晃的钢刀,骑着高头大马,呼啸着冲下山来。他们先是抢光村民辛苦一年种出的粮食,将谷仓洗劫一空;接着便挨家挨户搜寻年轻女子,但凡稍有姿色的,便用麻绳捆了手脚,像货物一般扔在马背上掳走。
村中但凡有反抗的,立刻就会被乱刀砍死,尸体吊在村口的古槐树上示众。这些年来,不知多少良家女子被掳上山去,从此杳无音信,生死不明。"
屋外刮起一阵阴风,吹得窗棂"咯吱"作响。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,将老妇人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,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,粗布衣衫被扯出几道褶皱。
"我那老头子...被他们吊死在村口的槐树上..."老妇人的眼神变得空洞,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,"两个儿子...一个被乱刀砍死...一个被扔进火堆..."她的声音越来越低,"小女儿才十四岁...被他们...被他们..."话未说完,她已经泣不成声,佝偻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
陆明远的手紧紧攥成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他单膝跪地,与老妇人平视,声音坚定:"婆婆放心,我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。"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,"这黑风寨如此无法无天,难道官府就不管吗?"
老妇人用袖子擦了擦眼泪,她艰难地撑起身子,竹椅发出不堪重负的"吱呀"声。"每次去报官..."她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,"那些狗官就派几个差役装装样子..."
她颤巍巍地起身,从墙角的破木箱里翻出一本泛黄的册子。册子的边角已经磨损,"这是十五年来...老妇人记下的血债..."她枯瘦的手指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,有些地方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。
陆明远接过册子,借着油灯的光线细看。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次劫掠的时间、地点、死伤人数。有些名字后面画着小小的十字架,有些则画着破碎的心形。他的手不自觉地发抖,纸张在指间簌簌作响。
"差役们上山转一圈..."老妇人继续道,声音里带着讥讽,"带回几件破衣裳说是剿匪所得..."她的嘴角扭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,"等风声一过,那群畜生就又下山来祸害百姓..."
屋外传来夜枭的啼叫,凄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油灯的火苗突然爆出一个灯花,"噼啪"一声。
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到窗前,推开破旧的木窗。夜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灌入屋内,吹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。她指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:"公子你看...那鹰嘴崖下的三个村子..."她的手指在月光下像一截枯枝,"原本有上百户人家...现在...现在..."
她的声音哽住了,喉结上下滚动,像是咽下一口苦水。月光照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,"能逃的都逃了...剩下的...不是老弱病残...就是..."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小木牌上,上面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——那是她小女儿的灵位。
陆明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,呼吸变得困难。他走到老妇人身边,夜风拂过他的面颊,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。"这些年...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?"
老妇人苦笑一声,露出残缺的牙齿:"挖野菜...啃树皮..."她指着屋后的一片菜畦,"那几畦青菜...是老妇人用全家人的血浇出来的..."她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,"我等这一天...等了整整十五年啊!"
陆明远猛地转身,衣袂带起一阵风,吹得油灯的火苗险些熄灭。他的眼中燃着熊熊怒火,在昏暗的屋内亮得骇人。"婆婆放心!"他的声音铿锵有力,像是出鞘的利剑,"我陆明远在此立誓,定要剿灭黑风寨,为乡亲们讨回公道!"
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,咬破手指,在帕子上写下"不灭黑风寨,誓不还"几个大字。他将血书递给老妇人:"以此为证!"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