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慈云寺的晨钟刚刚敲过第三响。陆明远坐在禅房的小案前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信笺。他的目光落在"太子设经筵"几个字上,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了一个"川"字。
"这该如何是好..."他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窗外的竹影投在信纸上,斑驳的光影让那些字迹时隐时现,就像他此刻纷乱思绪。
药罐里的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,苦涩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禅房里。陆明远这才回过神来,连忙用布巾垫着手,将药罐从炭炉上取下。黑褐色的药汁倒入青瓷碗中,泛起细小的泡沫。
"陆大人,您的药煎好了。"小沙弥在门外轻声提醒。
陆明远这才惊觉自己出神太久,连忙应道:"多谢小师父。"他端起药碗,手指被烫得微微发红。
走到宋雨薇的床前,他轻轻掀开纱帐。晨光透过窗纱,柔和地洒在宋雨薇苍白的脸上。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,随着呼吸轻轻颤动。
"雨薇,该喝药了。"陆明远轻声唤道,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孩子。
宋雨薇缓缓睁开眼睛,那双曾经灵动的眸子如今带着初醒的迷茫。她看向陆明远手中的药碗,眉头微蹙,却还是顺从地撑起身子。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陆明远连忙放下药碗,扶着她靠坐在床头。
"我自己来。"宋雨薇接过药碗,手指微微发抖,药汁的苦涩让她皱起鼻子,但她还是一饮而尽,没有半点犹豫。
陆明远看着她这副模样,心头一酸。从前的宋雨薇最怕苦,每次喝药都要他哄着,还要备好蜜饯。如今她却能面不改色地喝下这碗苦药,这种改变让他心疼不已。
"给。"他递上一块桂花糖,这是今早特意去镇上买的。
宋雨薇愣了一下,接过糖含在口中。甜味在舌尖化开,冲淡了药的苦涩。她抬头看向陆明远,发现他正盯着手中的信纸出神,眉头紧锁,连她喝完药都没注意到。
"出什么事了?"她轻声问道,声音略显嘶哑。
陆明远这才回过神来,犹豫片刻,还是决定实话实说:"岳父来信,太子半月后在文华殿设经筵,要我即刻启程赴京。"
药碗被轻轻放在床头的小几上,发出一声轻响。宋雨薇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,她垂下眼睛,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,遮住了眼中的情绪。
"那你去吧。"她的声音平静。
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,只有窗外竹叶沙沙作响。陆明远盯着自己的靴尖,他想起这一个月来,每天为雨薇煎药、喂饭、梳头,陪她在庭院散步...若是他去了京城,谁来照顾她?
"我想..."他鼓起勇气,抬头看向宋雨薇,"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京城。"
宋雨薇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:"京城?那么远..."她的声音微微发颤,手指绞得更紧了。从慈云寺到京城,少说也要十多天的路程,这对一个刚刚病愈的人来说,确实是个挑战。
陆明远看出她的犹豫,连忙补充道:"我会安排好一切,路上有舒适的马车,不会让你受累。"他的眼神热切,"京城的名医更多,说不定对你的记忆恢复有帮助..."
话未说完,他就后悔了。雨薇最讨厌别人把她当作病人看待,这半个月来他深有体会。宋雨薇的眉头皱得更紧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。
禅房里的气氛一时凝滞。陆明远的心沉了下去,他垂下头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"如果你不愿意...那就算了..."
宋雨薇突然开口:"好。"
这个字脱口而出,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。明明心里还在犹豫,嘴巴却先一步答应了。看着陆明远瞬间亮起来的眼睛,她心里那点不情愿莫名消散了大半。
"真的吗?太好了!"陆明远激动地站起身,差点打翻床边的药碗。他的眼睛亮得惊人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"我这就去准备!路上需要的东西,我都会安排好!"
宋雨薇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,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。虽然记忆还未恢复,但这半个月来,陆明远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心生暖意。或许,去京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...
"不过,"她轻声补充道,"路上我要自己骑马,不要坐马车。"这个要求脱口而出,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。
陆明远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"好,都依你。"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窗外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陆明远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,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。有了雨薇同行,京城的经筵和会试似乎也不再那么孤独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,陆明远忙得脚不沾地。他先是去镇上买了最柔软的坐垫,又特意定制了一副适合宋雨薇的马鞍。每天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禅房时,他就已经起身,开始一天的准备工作。
"陆大人,这是您要的药材。"药铺的伙计递上一个包袱,"按照您说的,都是最上等的补药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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