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其中的艰辛和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李延不止一次撞到他发了疯的捶打自己的右手，大家都知道，队里，不养闲人。
终于，胡青生又重新拿起了枪，左手打的枪比队里其他人用右手打得还好。
他被连长选为了狙击手，成为了十四连最年轻的一位狙击手，李延也从后勤调到了前面几排，两人又重新站在一起并肩作战。
战场上的残酷是无法想象的，两人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了什么是战争，就这样，两人迎来了自己的18岁，也将迎来他们人生最重要的时刻。
他们参与了人生最大的一起战事，与留下的队友挥手告别。
李延想起指导员前一夜跟他说的话。
“你知道的，我们这回恐怕凶多吉少，你和青生还年轻，比我们这些老骨头有价值多了，留下吧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去问青生？”
指导员狠狠的抽了口手里的旱烟，那是他平时闻多不舍得多闻几次，怕散了味的好东西。
“那孩子，哎，就是死倔性子，跟他说，他肯定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。”
李延踹了脚门口的箱子。“那你也不应该来问我的，我不同意你这样的决定，青生也不会同意的。”
指导员愣住了，任由手里的旱烟烧着，顾不上抽。
他没想到李延会没什么就拒绝了，这孩子，是这一批里面最为圆滑最有脑子的一个，本以为他会愿意留下。
老同志叹息一声，晃悠悠的走了回去，是他低看这孩子了。
思绪回笼，李延看着面前跟他们挥手的战士们一张张青涩的面孔，他们甚至最大的也才16岁，跟他当年来的年纪一样。
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。
他也懂得指导员的良苦用心，这群孩子还都什么不懂，正是需要人来教导的年纪，可他李延不是很想当这个人。
队伍很快就踏上征途，与这次战役的主队伍汇合。
新连长见到指导员就把他拉到了一边。
“不说好了吗，就让我们这些老骨头上就管了，你怎么还是带了年轻人？”
老指导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。“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血性，真当他们什么都不懂啊！”
“那你怎么把胡青生也带来了，不是说好不带了吗！”
“他也有他的骨气。”
新连长只是一个劲的叹气。
两人都闭口不提这次战役的事情。
他们心里都清楚，这次是注定有去无回的。
这个临时组建的连队，其最终根本目标，就不是为了打胜仗，而是为了拖时间，方便大部队转移，拖的时间越长越好。
晚饭胡青生和李延吃了近一年最好的一顿饭，炊事班的老杨杀了队里一直养着的羊，还杀了一只大公鸡，给大家炖汤。
众人皆是吃的满口流油。
“老杨，你这炖汤的手艺有一手啊，可比你做别的好吃多了！”
“那你说，我家以前就是开羊肉馆的，这不仅炖汤的手艺好，我卤肉的更是一绝，那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，从不外传。用那手艺炖上一锅，素菜都能炖得跟肉一样，别讲荤菜了，更是好吃的掉舌头。”
有人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，这卤肉又是啥啊，听都没听过，他擦掉流出来的口水。
“杨叔，那你咋也不做给我们尝尝味，大家伙都没吃过哩。”
“呀，这没法做啊，要用那几十年的老卤。才做的好吃，我家那个更是祖上传下来，也用了几百年了，逃难的时候弄丢了。”
众人皆是遗憾。
没人注意到，老杨的表情暗了一下。
怎么可能会弄丢，他爹把那坛子老卤当作命一样宝贵，就是知道镇上已经被占领了，还非要跑回去找。
说那群人绝对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卤，他要是被人发现了要枪毙他，他就卤上一锅肉给他们吃，保准会放了他。
老杨哪会信这话，但还是没防住他爹趁着人都睡着的时候，偷偷跑了回去。
老卤是带回来了，人却没了。
他就挖了个坑，把他爹给放了进去，又想了想，把老卤也放了进去。
自己则跟着路过的队伍一起走了，继续当起了厨子。
晚上的时候，胡青生因为吃得太多了，撑的睡不着，就摇醒了一旁的李延。
“延哥。咱明天就要上战场了，我要是回不来了咋办啊？”
“说什么胡话呢，这就跟咱们平时训练一样，没啥事，快点睡觉。”
接着他翻身过去，胡青生又晃他。
“我说真的延哥，我要真不回不来了，你就把我脖子上的项链薅掉，带给我娘，跟她说我在外面娶了媳妇，以后都不回来了，哎，就是怕到时候我死的太难看，你找不到我。”
李延没有说话，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，胡青生却知道，他没有。
“要真的已经面目全非了，你就按着我胳膊上的疤找，位置你也清楚。”
他说了一会也觉得困了，就睡了过去，没一会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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