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居这边才安静下来,松鹤堂那边却又微澜再起。
“老头子,我听说今日靖安抱了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回府,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?”
谢老夫人——也就是谢景安的夫人——满面忧色地望向正在一旁静心看书的丈夫,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焦虑。
一直埋首书卷的人闻言抬起头,看了她一眼,又低头继续看书。
“不必。”
“哎,我说你能不能专心听我讲话?你个死老头子!从前天天忙也就罢了,如今好不容易退下来,还是这副模样——不是整天泡在书房,就是回了卧房还捧着一卷书!”
年近花甲的谢老夫人说话中气十足,眼中几乎要迸出火星子,丝毫没有她这年岁该有的暮气沉沉。
谢景安望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女人,早已不复当年的娴静温婉。
不由得轻轻一叹,不过她这性子倒是甚得他心。
“靖安已二十有三了,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,你就放心吧。”谢景安温声安抚着几近暴怒的夫人,目光中带着多年未变的温情。
他们几兄弟之中,唯独他与夫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,还携手走到了现在。
比起噶尔·冻赞的求之不得,魏大和薛五的英年早逝,他谢景安这一生,实属幸运。
“但我就是放心不下啊,”谢老夫人蹙紧眉头,忧色未减,“那孩子从小就懂事,读书做人从未让我们操过心。怎么到了亲事这上头就这么难呢?都二十三了……
不行,明天我还是得去看看那姑娘,保不准她就是咱们未来的孙媳妇。”
老太太说完,便不再搭理这个放下书来陪自己说话的老家伙。
转身唤道:“阿阮,陪我去库房挑一挑,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物件,明日给那姑娘作见面礼。”
谢景安放下手中书卷,望着夫人远去的背影,不由摇头轻笑。
他低声自语:“要娶孙媳妇?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。依他看,眼下完全就是自己孙儿剃头挑子一头热,人家姑娘对他可没有半点意思。”
虽然他已淡出朝堂,却不代表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。
他忽然想起那个仅凭一枚玉佩就敢来见自己的女子——靖安的眼光,着实不错。
这一次,那些人做得实在有些太过了。
为国拼杀的将军奋勇杀敌、生死未卜,竟被他们拿来当作争权夺利的筹码,还连累了他未来的孙媳妇。
这些人,实在该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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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宫·荷香院
洛雪死死地盯着自己指甲上的鲜红蔻丹,越看越觉得刺眼。
前几日,她觉着颜色太淡了,不喜。特地让青芜重新调了些浓艳的。
可此刻这浓烈的丹色在她眼中依旧难看至极,难看到她恨不能立刻折断这十片指甲。
奶兄刚把打探来的消息说完,便已悄然退下。听完后,她仿佛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,心中骤然冰凉一片。
原来如此,一切终于都说得通了。
怪不得她一句话,太子就答应纳自己为侧妃。原来他的心上人,从来都是她。从前的自己,真是瞎了眼,蒙了心。
现在再回想起来,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。
当日在珩王府宴席上,他那带笑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给自己的。所以从头到尾,不过是她洛雪自作多情,哈哈哈……
洛雪忽然很想仰天大笑。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可笑,竟去求太子的心上人替自己保媒。她简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。
所以安阳瘟疫,凤倾城才会千里奔赴;
延州大战,她亦寸步不离。
所以今天下午,太子才会那样怒气冲冲地砸了茶盏。
他是在担心凤倾城吧,担心她受的伤。
自己还巴巴给他送参汤过去,怕他太过操劳。可人家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。
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对他动心、该死心了。
可自己总还存着一丝侥幸:也许太子只是还没发现她的好呢?人与人之间总需要时间相处和了解,感情也能慢慢培养的。
可现在再看,从前找的所有借口是多么可笑。若不是对的那个人,哪怕你做再多,也是枉然。
这一次,她是真的死心了。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可找。
“收拾一下,歇息吧。”洛雪卸下头上的钗环,径直向榻边走去。
也不知,幽芷院那位……知不知道她夫君心心念念的一直是她的亲姐姐?甚至为她寝食难安、茶饭不思?
洛雪忽然很期待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天,想看看那几个人会是什么表情。
如果凤倾城早点告诉自己,当时珩王心中属意的是她,或许自己就不会这样一意孤行。
太子如此偏爱幽芷院那位,是不是移情所致?想到这里,洛雪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冷笑。
明天,她或许该去幽芷院走动走动。不管怎么说,未出阁前她们也曾是“好姐妹”,如今又是一府姐妹,多往来总不会错。
……
赵家·书房
“你今日被大理寺传去作证了?”赵迁摩挲着手中扳指,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,只淡淡望向自己的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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