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明远心头一紧，连忙拱手行礼："臣遵旨。"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边缘。晨光透过窗棂，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，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。
王公公微微颔首，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："陆公子且随咱家入宫，路上咱家自会提点你些规矩。"
陆明远深吸一口气，整了整衣冠。他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直缀，腰间系着一条素色腰带，朴素却不失体统。临行前，他特意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，擦了擦掌心沁出的汗水。
"娘子，我要入宫觐见。"他轻声对闻讯赶来的宋雨薇说道，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。他的目光闪烁着不安，却又强自镇定。
宋雨薇眼中闪过一丝担忧，却只是轻轻为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："夫君谨言慎行便是。"
出了陈府大门，一辆青幔马车已在等候。王公公先一步登车，陆明远紧随其后。车厢内熏着淡淡的龙涎香，座位铺着锦缎软垫。陆明远正襟危坐，双手规整地放在膝上，他的后背绷得笔直，内心非常的紧张。
"陆公子是第一次入宫觐见吧？"王公公的声音打破了沉默。
陆明远连忙点头，"回公公的话，正是。"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。
王公公捋了捋衣袖，慢条斯理地说道："入宫后，需谨记三点：目不斜视，言不多说，行不逾矩。"他的目光意味深长，"陛下虽宽厚，但宫中规矩不可废。"
"多谢公公提点。"陆明远恭敬应道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他透过车帘的缝隙，沿途的宫墙越来越高，朱红色的墙壁格外威严。
马车在午门前停下。陆明远随王公公下车，眼前是高耸的宫墙和森严的守卫。身着铠甲的侍卫手持长戟，审视着每一个进出宫门的人。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长戟的锋刃泛着寒光。
"跟紧咱家。"王公公低声嘱咐，领着陆明远穿过一道道宫门。每过一道门，陆明远的心就揪紧一分。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，目光低垂，只敢看着前方三尺的地面。
穿过重重宫阙，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前。殿前汉白玉台阶光可鉴人，两侧立着铜鹤香炉，青烟袅袅升起。殿门上悬挂着"养心殿"三个鎏金大字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"在此等候。"王公公示意陆明远站在殿外的廊柱旁，自己则整了整衣冠，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殿内。
陆明远垂手而立，目光低垂，只盯着眼前三尺见方的地面。他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，将里衣微微浸湿。
耳边只有风吹过檐角铜铃的清脆声响，和远处侍卫巡逻时铠甲碰撞的金属声。他的心跳声大得仿佛自己都能听见，在胸腔中咚咚作响。
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。陆明远在心中默数着呼吸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他一想到即将面见天子，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。
半刻钟后，殿内传来一声悠长的传唤："宣陆明远觐见——"
陆明远深吸一口气，整了整衣冠，低垂着头，小心翼翼地迈入殿内。殿内地砖光可鉴人，他的倒影在砖面上清晰可见。两侧站着肃穆的侍卫和宫女，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气息。
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地面，只能看见前方王公公的靴尖。走到殿中央，他按照礼制行三跪九叩大礼："臣陆明远，叩见陛下。"他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，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。
"平身。"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。
陆明远缓缓起身，却依然低垂着头，目光只敢落在自己的脚尖上。他的双手规整地交叠在身前，指尖微微发凉。
"陆明远，不要拘谨，就像在清河府一样。"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。
"臣不敢。"陆明远的声音轻若蚊蚋，喉头发紧。他依然保持着恭谨的姿态，肩膀微微绷紧。殿内的龙涎香愈发浓郁，让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。
皇帝似乎轻笑了一声，那笑声如同春风拂过："抬起头来，让朕看看。"
陆明远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，目光落在皇帝案前的香炉上，那是一只精致的鎏金狻猊炉，口中吐出袅袅青烟。透过烟雾，他隐约看见皇帝身着明黄色常服，面容和煦。
"昨日的经筵讲解，朕听说了。"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，"你讲得很好，《农政全书》确实需要像你这样有实践经验的人来阐释。"他的语气中带着赞赏，让陆明远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。
"臣惶恐。"陆明远的声音微微发颤，"臣不过是略通皮毛，不敢当陛下如此夸奖。"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，耳尖微微发红。
皇帝注意到他的紧张，语气更加温和："朕很期待你在秋闱上的表现。"他顿了顿，"朕准你在京城参加考试，不必回原籍。"
陆明远心头一震，连忙跪下叩首："臣谢陛下恩典。"他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。
"起来吧。"皇帝挥了挥手，"朕知道你和王璟有些过节，但秋闱之上，朕希望看到的是真才实学，而非私人恩怨。"
陆明远起身，恭敬应道："臣谨记陛下教诲。"他的后背的衣衫依然被汗水浸湿了一片。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，在他脚边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。
皇帝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："好了，退下吧。好好准备秋闱，朕期待你的表现。"
"臣告退。"陆明远再次行礼，然后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，这才转身向殿外走去。
走出殿门，陆明远长舒一口气，这才发现自己的里衣已经湿透。王公公已在门外等候，见到陆明远出来，微微颔首："陆公子，这边请。"
回程的马车上，陆明远终于放松下来。他靠在车壁上，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。
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，回想着皇帝说的每一句话，每一个表情。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。
"陆公子，陛下对你很是看重啊。"王公公开口打断了陆明远的思绪。
陆明远连忙坐直身子："臣惶恐，定当竭尽全力，不负圣恩。"他的声音坚定，目光炯炯有神。
马车驶出宫门，陆明远望着渐渐远去的朱红宫墙，心中百感交集。他暗下决心，定要在秋闱中全力以赴，不负圣恩。他的眼神坚定，如同暗夜中的星辰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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